在人工智能、大数据和生物技术推动下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使正在改变和转型中的世界文明状态处于前景难料之中。虽然人类财富的增加和科学技术的进步大大强化了我们解决问题的手段，但我们人类所共同追求的“客观价值”却愈来愈不清晰，在事关人类未来命运的重要议题上，愈来愈难以达成“理性共识”。自“启蒙运动”以来人们对“理性”的自信，正在逐步被“自我怀疑”所取代，悲观主义、虚无主义、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等正在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流行色”，全球化语境下人对自己命运的焦虑正在成为新常态。我们需要从哲学的高度重新界定和思考人类所面临的“全新境况”，以“批判精神”审视“人类历史拐点”下的变革进程，并在“不确定性状态”下，给人类文明发展一个“确定性的未来”。

　　一 当代人类文明状况的新特征

　　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在短短的40年间迅速和平崛起，是人类文明在21世纪的重大历史事件。这一事实不仅改变了世界上五分之一人口的命运，而且也对人类未来命运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从历史哲学的高度来看，当代世界的一个重要事实是中国全面融入世界及世界全面融入中国的“双向融入速度”都在加快，这是有史以来人类不同文明相互亲密接触、交流、互鉴、共享最频繁的时代，也是人类命运相互关联、相互影响最紧密的时代，我们正处于人类有史以来持续不断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机遇的最好时期，而推动这一“时代景观”形成的最基本的动力就是全球化和信息化。

　　全球化和信息化的到来不仅推动了人类文明体之间的互动、理解、共享和进步，丰富了不同文明体的内涵，改变了文明发展的价值图景，而且也历史性地改变了个体人的认知方式、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拓展了不同文明体系下人们价值多元化、生活多样性的选择空间。可以说，不同文明之间的相互认知、介入、融合、互鉴正在成为这个世界的新常态。“价值共享”正在成为当代文明发展的重要趋势和基本特征。“时代精神”的追求正在逐步缩小或消除不同文明之间的鸿沟，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全面、直接、坦诚、深入地展开“文明之间的对话”。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康德之后又再一次成为一个“公共话题”。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承认，一个基本的事实是个体的人所熟悉的国家范围内的“公共生活领域”正在发生结构性的变化，局限于地区、国家范围内的生活空间正在向区域乃至世界范围的生活空间拓展或转变，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全新的、正在发生剧烈变化的、不确定性的世界，并在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中寻求新的“文明发展共识”，学会“文明对话”和“价值共享”，共同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进程。

　　在当今世界这一特殊的历史阶段，虽然局部的 “文明冲突”仍时有发生，但总的说来“文明之间的对话”正在成为历史趋势，特别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大基本文明体系之间的对话对文明发展的前景具有重要意义。当前，文明和谐互鉴和“意识形态包容”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重要特点，“价值共享”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对话”仍然是文明发展的主旋律。我们这个时代能否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关键还在于对意识形态“开放性”的认知水平和对“价值共享”能否达成“理性共识”。

　　由于人类文明的进步与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的发展，展现在当代人面前的“生活境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的生活价值与意义，或者说人类文明的终极价值和意义这一古老的命题，又重新成为困扰当代人生活的重大而严肃的课题。这就是说，在全球化信息化这一全新的时代，在人类文明发展的“新空间”，我们必须重新思考和面对“人的合理化”与“社会的合理化”这一弥久常新的问题，也必须直面未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严肃而又紧迫的重大议题。

　　不言而喻，与“大河文明”时代的农业化社会、“海洋文明”时代的工业化社会不同，当代人正处于“网络文明”时代的信息化社会。物质生活的丰裕及信息传播的“即时性”和“知识的大众化”，正在改变着人们的思想观念和话语方式，也就是改变着人们的世界观。这种状况既促进和改变了人类对自身的认识，也促进和改变了人对世界的认识。在新的文明时代到来之际，人们既需要重新思考“人的生活的意义与价值”问题，也需要重新思考“社会的合理化”和“世界的合理化”问题。这就是说，在有史以来人类初步解决了“物质匮乏”问题以后，当代人面临着全新的“精神困境”。而摆脱这种“精神困境”的唯一出路，就是站在“共享价值”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高度共筑人类未来。

　　二 人类文明形态的结构性转型

　　在21世纪第二个十年即将结束之际，中国的迅猛成长不仅改变了“世界经济地图”，而且也正在改变着“人类文明的版图”。伴随中国从世界文明边缘向世界文明中心的挺进，打破了几百年以来流行的“西方文明中心论”的迷思。目前，人类文明形态正处于一个重大的“结构性转型期”，随着中国的复兴和“话语权”的增强，先是忽视、唱衰、抹黑，继而打压、封锁、霸凌等手段已难以奏效，个别国家为了自身利益主导文明走向的时代随着全球化、信息化和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到来已难以为继，“文明形态”正在出现结构性的变化，人类文明的共建、共治、共享已是历史的必然趋势，明智地承认“文明的多样性”和“世界的多极化”并积极开展东西方“文明对话”是我们当前唯一正确的选择。

　　与历史上的任何时代相比，由第三、第四次工业革命所催生的文明形态的变化是迅猛和巨大的，而中国的改革开放无疑是推进全球化进程、文明多样性、世界多元化的主要动力之一。我们知道，40多年前以“信息技术革命”为主要手段的“新的全球化进程”，是在美国主导下进行的。在“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指导下，美国主导的全球化是以意识形态输出、文化霸权、单边主义、零敲碎打的军事介入、肆意妄为的经济干预和持续的金融资本扩张等为基本特征。随着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的爆发，“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走下“神坛”，失去光环，从而使自命不凡的美国陷入“本体论困境”和“认知偏差”，不甘心、不明智、不愿意 “重新定义”美国在当代文明体系中所处的“历史方位”，似乎“地球村”的左邻右舍都触动了美国的“奶酪”。

　　由于理论概念的贫乏和价值内涵的流失，在“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失去效用的情况下，美国的一些“半瓶子醋政客”又重拾“文明冲突论”老调，把现在美国的一些鲁莽、蛮横、荒唐和不合时宜的行为披上“文明冲突论”的外衣，甚至用“肤色不同”的“种族主义”恶语为其做辩护。具有反讽意味的是美国目前的所作所为正在走向美国所一直倡导的“自由主义”的反面，加剧了其“理论文本”与“现实行为”的反差。“逆全球化”、贸易保护主义、“美国优先”的“狭隘的民族主义”、技术封锁等做法，不仅自我消解了“自由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基本教条”，而且也向全世界宣告了“自由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危机。

　　当然，美国不仅“筑篱笆打墙”，与全世界为敌，而且企图阻止、延缓、破坏中国复兴进程。但中国的复兴是与亚洲文明的复兴紧密相连的，表现为“东方文明”的复兴。在当代，“东方文明”的复兴是一种“结构性复兴”，是对几百年以来流行的“西方文明中心论”的“结构性消解”。可以说，当代人类文明的结构性转型和重构，核心是“东方文明”重新获得在人类文明体系中应有的地位的过程，是“东方文明”的话语权逐步增强的过程，这一过程既不可藐视，也不可阻挡；既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人类发展的历史趋势。就目前的人类文明状况来看，“全球治理”的新模式正在形成之中，由西方界定“什么是文明”的时代背景正在消失，随着“东方文明”的复兴，我们正处于一个人类文明形态重大转型的“历史拐点”。

　　三 人类文明演变的未来走向

　　虽然“文明”这一概念的定义到目前为止其内涵还存在着很大的争议，但从文明本身的历史发展“样态”和演变过程来看，进步是总趋势，“人的进一步合理化”和“世界的进一步合理化”是文明发展的总趋势。随着文明进步和以对话、协商为主的“全球治理模式”的推进及逐步形成，我们人类的“生存境况”会得到根本的改变，整体“生活质量”会得到根本提升，国家间关系也会朝着“和谐共赢”的方向持续迈进，在“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基本理念的指导下，人类文明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首先，价值共享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总趋势。在全球化和信息化的大背景下，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和发展中国家自信心的提升，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的“自我表达能力”、叙事能力和话语权也随之增大。世界的多极化和文明的多样性已隐然成型，以美国的价值为价值、以美国的规则为规则主导世界事务的时代正在走向末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性共识”正在被全世界普遍接受，“价值共享”“意识形态淡化”和“思想空间开放”正在成为文明发展的新趋势，在新的世界现实面前，再拿“意识形态”或“文明冲突”说事，老调重弹，纠结于“意识形态偏见”，搞“意识形态霸权”和输出必将遭到失败。我们知道，人类文明史以来意识形态冲突的实质是价值观冲突，无论是宗教意识形态、还是政治意识形态冲突的根源都是源于价值信仰的不同，随着美国主导的“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终结，美国“意识形态工具箱”再也拿不出像样的、令人信服的工具。企图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以自己的“价值和规则”干涉他国事务和主导文明走向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正进入一个寻求相互理解、信任、协商、合作、共赢的人类文明新时代。

　　其次，科技创新和物质财富的增长将造福全人类并由人类共享。从当代文明形态来看，随着物质文明的极大进步，我们将进入一个更加“人性化的世界”。企图通过科技垄断、贸易保护、发展成果独享等手段制约、压制、破坏他国的发展，特别是针对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的打压是徒劳的、不得人心的，是与文明发展的总趋势背道而驰的。目前，在第四次工业革命到来之际，中国至少与发达国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只要我们继续保持“基本定力”和“做好自己的事情”，中国必将成为世界上主要科技创新大国，由第四次工业革命催生的“中国理念”，将会对人类文明的进步作出重要贡献。

　　再次，世界正在步入“后美国时代”。随着“新自由主义”治理理念的失效，美国特朗普政府的“话语方式”和行为方式不讲规则、不讲诚信，肆意妄为的做派让人摸不着头脑。美国一反常态的大规模“退群”、贸易保护主义、自我封闭、狭隘的民族主义、国家主义、极端的单边主义等行为，从辩证的角度看，是损人不利己的典型行为。这些行为既加速了这个世界向“后美国时代”的过度，也强化了“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新的“全球治理”理念的传播，催生了多边主义的、民主的、国家间权利平等的“全球治理模式”的形成。随着“后美国时代”的到来和人类文明体系的重构和重组，人类文明形态将会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文明进步将迈上一个新台阶。

　　总之，人类文明进步是总趋势。在当前人类历史的“大变局”过程中，“逆全球化”的思维逻辑只能导致一连串的战略失误，最终害人害己。因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基本共识，已经是我们这个“时代精神”的主旋律，是人类文明进步追求的主导价值。（作者系国家行政学院教授 竹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