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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铁路通过需要防风墙保护,出土了中国迄今最早的环境保护法规

来源:腾讯网 作者: 时间:2021.08.18

这里是汉代的丝路邮局,两千年前的“国宾馆”,但故事绝不至于此

保护一个地方的生态,实际上也是保护它的经济与文化,没有生态一切便无从谈起。因此,所有的一切都在生态这两个字里,甚至,我们可以将它理解为一切生长的姿态或者生存的状态。

从瓜州到达敦煌,S314因为修路不通,高速是通的,但我们要到达的悬泉置高速却没有留下出口。如果走高速,只能到达敦煌再折回,那样就意味着我们多出了100多公里的行程,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在S314被封的路口,我们找到了一位交警,好说歹说,他算是同意了,给了我们一条“方便之路”。这样,在去敦煌方向的S314上,只有我们一辆车向西南行进,感激“警察叔叔”的同时,心情也出奇地好了起来。

老冯是悬泉置聘用的文物管护员,5年了,他带着老伴在荒无人迹的戈壁地里坚守,每人每月2000多元的工资。他说,够了。

我们开玩笑说,悬泉置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邮局,老冯就是这邮局的局长。但老冯说自己不是,真正的局长是他前一任所长,他们曾经一起守护在这戈壁里,后来,所长调走了,当了敦煌市文物局的局长。他说:“你们叫他局长是合适的,我怎么都是一个管护员。”

站在悬泉置仿汉唐建筑的展馆前,老冯一脸谦逊。见到他前,我们在戈壁地里见过一次“世面”:从瓜州走出大约二十来里地的样子,我们便在戈壁的深处看到了一条“白线”,微弱地横在那里,让人难以测算出它的长度。我们不知道那是用来干什么的,不由开始了尽情想象,甚至认为它可能包裹着的可能是一个“秘密基地”。

如此,在好奇心的促使下,我们决定走下公路,沿戈壁上的一条车辙一探究竟。戈壁的路看起来很近,但走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这一决定让我们又多出了几十里的行程。

近了,我们看到那“白线”原来是一道“墙”,用来防风沙的墙,墙体是白色的,上面有很多整齐的方格孔,显然是用来通风的,但它只是第一道,在距它几十米处是另一道“墙”,是绿色的纱网,每隔一截便有一根水泥桩来固定,而距这道墙几十米远的地方就是铁路,还有一道“墙”,它就是封起铁路的绿网。

它们,三道墙,一起在我们无法目测到的距离里,用身体挡护着为我们提供便捷和用来交流的铁路,但是,即使我们坐上被它们挡护着的这条铁路上的火车,也恐怕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

都说世间的万物都是有生命的,但因为在远距离上的忽略又因为在近距离上的审视,它们,在我们的心中有了一份“千疮百孔”的感动——风沙时刻试图穿越它们的身体,但它们始终坚强地站立。

从地理范围上来讲,这里还属于我们几天前亲密接触过的“安西极旱荒漠自然保护区”,就是在这一刻,面对这“墙”、这铁路,我们更加认识到了这个保护区的重要。从小的方面讲,如果没有它,生活在内地的我们在沙尘暴的日子里会什么也看不见,会被黄沙与尘土遮蔽眼前的一切,而我们的铁路甚至公路就会停泊在风里,速度或者发展的概念在这里便会无从谈起;从大的方面来讲,它会影响到东西方文明的交流,甚至会迟滞当下一带一路的推进。

古代的驼队在大漠戈壁遇到风沙可以停下来躲避,但现代化的铁路如果遇到风沙就停下来不走,那将是一个笑话。有时候,最常见的办法可能会起到最好的效果,在这寸草不生的戈壁,“墙”就是最常见也最好的办法。

我们没有办法用太多的词汇来形容这道墙的蔚为大观,但在这空旷的戈壁里,我们确确实实地体验和感受到了它的壮观。

墙是一种无奈,但在这大漠戈壁里,人们已经没办找到比它更好的选择。我们不知道当年的建设者们为了这道墙、这条铁路付出了多少努力,但我们知道在建设与付出之后,这里变成一个空旷的无人区,百这就是一种保护。

历史一走就是两千多年,甚至更远,我们的交通工具由驼队变成了高铁甚至飞机,但我们对这片土地热爱的情怀一直没有变,车轮驰过,连接的是一颗颗的心和一个个希望。当然,也朝着未来的方向滚动着我们的机遇。

眼前除了戈壁的沙石以及我们重复压过的车辙,似乎再也看不到什么了,戈壁的安静就这样让我们心潮澎湃。

从这里至悬泉置,我们大约还要经过两个烽燧,一个叫空心墩烽燧,一个叫甜水井烽燧。空心墩烽燧位于敦煌和瓜州之间,敦煌以东约50公里,柳格高速和S314穿过烽燧两侧,在路上就能看到它。烽燧建于清代,是巩固边疆的一个小据点。

在我们西行的路上,大多数遗产点是汉唐所留,清代遗迹的存在有力地说明了我们这个民族几千年来,包括现在一直是向西开拓的,一直是在守护着东西文明交流的丝绸之路的。

空心墩烽燧高10多米,顶部有女墙,未见梯道,或许当初有木梯或软梯,烽燧东侧还有房屋遗迹,都在向我们的述说带着人间烟火的,甚至是带着生命体温的沧桑历史。

甜水井这个名字在中国大地上比较常见,也有着许多与甘泉相关的故事,我们相信在这戈壁里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故事,但在此我们却没有见到水,而没有见到却让我们真实地想象着一个关于水的故事,那也是属于这里的历史、我们的共同的历史。

最有代表性的是西安的一个关于甜水井的故事。据1986年出版的《陕西省西安地名志》记载:“甜水井街南起环城南路,北至五星街和梆子市街十字,长385米,最南端为隋唐长安城的含光门(现含光门遗址博物馆)。明代,这里为含光坊,清康熙年间,因此处井水甘甜,得名甜水井。1966年改名前卫路南段,1972年恢复原名。”可以看到,甜水井现在还是西安的一条街名呢。

据载,过去西安城区地下水质不大好,唯有西门附近几口井水质好,再就是甜水井。甜水井是一口大井,4个辘轳,8个大桶,不停地打水,供西安的商号使用,但现已经湮没在历史的尘土之下。有关甜水井的来历有着一个这样的小故事:

据传,古代西安井水均为苦水。唐时,街上还有人挑担拉车买卖甜水。有一天,有个人用苦水酿成了美酒,但人们对此并不相信——苦水怎能酿美酒呢?

面对众人的置疑,酿酒之人吟道:“真酒无苦,真水无香,苦尽甘来,玉露琼浆。”随后,将将酒倒入院中水井之内,井内立刻飘出一股酒香。有人忙取桶打水试尝,发现井水并无酒味,入口却十分甘美。自此,西安城内便有甜水井,而且,甜水井街的地名也被保留了下来。

大漠生存的主角永远是军人,这生存更多来自戍卫,而在这中间包含着的一定还有我们以苦为乐、以苦为荣的文化自信。荒漠中的烽燧此刻成了我们来自心底的自豪,这来自于一片土地的力量,也来自于生存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力量。

关于悬泉置大约是这样的:传说汉武帝时期,贰师将军李广利西征大宛,获胜班师回京时,途经敦煌行至一座山崖,整个军队经过长途跋涉已经人困马乏,加上天气炎热却没有水喝,战士们纷纷倒在戈壁滩上喘气。而周围数十里寸草不生,派去找水的士兵亦都无功而返。

李广利心急如焚,决定亲自去找水,来到南面山中,发现山是秃山,谷是干谷,进山谷不远后,迎面有一座悬崖挡住了去路,崖上却写着 “滴水石”三个字。见此情景,他不由得怒火冲天,拍打着山石说:“滴水石,不见水,戏弄行人,徒有其名,毁我三军,留它何用?”说罢举剑上前,对滴水石奋力一劈,只见青石抖动,火花四迸;第二剑再劈下去,黄风四起,天昏地暗;第三剑刺进去,山裂地吼,岩石开口,只见一股清粼粼的泉水从石缝中汩汩涌出。战士们欢腾雀跃,争相痛饮。

为纪念“刺石成泉”的贰师将军,人们将泉名定为“贰师泉”,在泉旁修建了一座贰师庙,用以供奉李广利神像,并在此设置了驿站,供过往军队、商贾、行人歇息。不过,随着丝绸之路的衰败,无情的岁月使贰师庙和驿站坍塌后成为废墟,变成了荒凉戈壁。就连“贰师泉”的名字也逐渐被人们遗忘,称此泉水为“悬泉”。

老冯告诉我们,几十年前,悬泉置的后山还有清泉流出,而我们也在悬泉置的展馆里拍到了一张关于“悬泉”资料照片。

事实是,悬泉置遗址位于甘肃省敦煌市与酒泉瓜州县交界处,是汉代驿置机构,其主要功能是传递各种邮件和信息,迎送过往使者、官吏、公务人员和外国宾客。因为这个原因,有人将悬泉置称为丝绸之路上的汉代“邮局”,甚至2000年前的“国宾馆”。

据出土简文记载,西汉武帝时称“悬泉亭”,昭帝时期改称“悬泉置”。东汉后期又改称“悬泉邮”,魏晋时曾废弃。唐以后复称“悬泉驿”,宋以后又废置。清代又称“贰师庙”,“吊吊水”。其名取之南侧山中悬泉水。

1987年,酒泉地区文物普查队首次发现了悬泉置遗址,其后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4年6月22日,悬泉置遗址作为中国、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三国联合申遗的“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中的一处遗址点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传说与现实都在告诉我们,2000多年来,悬泉置及其周边一直是缺水的,但即使如此,人们一直没有忘记对这一带保护。悬泉置这座在大漠戈壁沉寂太久的古驿站,不但是迄今为止中国发现的最早的汉代邮驿机构,这里还曾出土过一本名为《使者和中所督察诏书四时月令五十条》的诏书,经考古专家认定,为西汉平帝时,太皇太后发布的一项诏文,由安汉公王莽奏请和逐级下达的文书,主要围绕保护生态环境规定了四季的不同禁忌和注意事项,如春季禁止伐木,夏季禁止焚烧山林,秋季禁止开采金石银矿,冬季禁止掘地三尺做土活等。

考古专家认为,这是迄今为止,我国发现的最早的一部关于环境保护的法规。

在悬泉置这样的地方出土这样的法规真是让人浮想联翩!老冯也告诉我们,拍照重点得拍那那诏文、那法规,虽然生活在这里,他和老伴的用水得要去敦煌或者瓜州附近的村镇去拉运,但他却是满心喜欢的,因为在他看来,近年来,这一带的生态的确是变好了许多,甚至,他梦想着那悬泉能在某一天重新流出水来,而这得益于人们觉醒的意识以对于雪山、草原、河流、湿地以及荒漠戈壁的保护。

一部法规,就这样被传承了两千多年,这中间虽或有被忽视,但毫无疑问的是在今天它变得更加具体和完善了。老冯说自己的家里有五亩多地,但都流转了,去种一些经济效益较好的作物,他不用操心,每年就能得到一定的流转费用。这与他和老伴在悬泉置的收入加在一起,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老冯对当地环保的乐观,还有一个来自他家庭的重要内容,即是孩子们长大了,都走出去了,很少回来了,这片土地上的生存压力小了,再加上有效的保护,环境自然就好了。

这种理解是朴素的,但不无道理。老冯有两个女儿,一个已经从南方某名牌大学毕业并在当地谋得了一份不错的职业,另一个还有兰州交通大学上学。老冯说,很明显地,她们都不会回来了,他虽然在敦煌买了房,但晚年还得去外地“投靠”她们。那时,将是一种怎样的故土难离呢?不知怎么,面对这样的叙述,我们忽然想到了先前曾经见过的那道墙,而这也是我们对墙的故事的一种延伸。

悬泉置遗址是一座方形小城堡,门朝东,四周为高大的院墙,边长50米,西南角设突出坞体的角楼。坞内依西壁、北壁建有不同时期的土坯墙体平房3组12间(内含一个套间),为住宿区;东、北侧为办公区房舍;西南角、北部有马厩3间;坞外西南部建有一组长约50米,呈南北向的马厩3间。坞外西部为废物堆积区……这里现已发掘出土的各类遗物达17650多件,其中内涵丰富的简牍即达1.5万余枚,都见证了着当年丝绸之路的繁荣昌盛。

站在悬泉置遗址上闭目神驰,我们仿佛还能看到当年牵着骆驼的商队、骑着战马的将士、赶着毛驴的行人们风尘仆仆地来到此处休息,在简单地消除疲劳后,又匆匆忙忙地踏上旅途……远处的山岗上瓦蓝色的,近处的山体是黑褐色的,我们似乎还能看到当年的邮驿们疾速的奔跑。悬泉置周围的戈壁是干净的,除了沙石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更像是一面远古的镜子,能照到人的心里。

这样的一片土地,也在理所当然地承载着我们的文化和历史,此时,敦煌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它不仅仅是甘肃的敦煌、中国的敦煌,更是人类的敦煌。(文|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