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树鹏

　　编者按

   杨柳青，是京杭大运河天津段沿岸多水环境中孕育出的北国江南。它以出产年画而享誉海内外。

　　杨柳青年画，这种起源于农耕文化的传统民间艺术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它是如何反映自然生态美景，与人民的传统生活密切相连的呢？

年画《瑞雪丰年》。　高桐轩绘

民间年画《渔家乐》

　杨柳青，一个水美、人美的胜景佳地。古代大清河东流入海，在此交汇，故此地史称“流口”，又被谐音成“柳口”。明初，它已经成为京杭大运河畔的大码头、大驿站。河中舟楫不绝，物流、人流繁盛，且杨柳成林成片，青翠叠嶂，故正式得名“杨柳青”。

　　良好的自然生态环境使其在明代形成了融南北风格为一体的年画——“杨柳青年画”。而文人、名人对当地美景的讴歌，使得杨柳青成为了中国少有的诗、画同丰的地区。

　　杨柳青河川秀美，青翠叠嶂，好一幅诗情画意的自然美景

　　杨柳青美在河、美在水、美在柳绿、美在桃红、美在运河上的片帆、美在多情的村姑与情郎。优美的自然风光养育了这个名镇，良好的生态条件，带来了殷实的物产与快乐的生活，杨柳青处处充满活力与朝气。

　　明代才子吴承恩在30岁时从江苏进京赶考，路过杨柳青时写道:“村旗夸酒莲花白，津鼓开帆杨柳青。壮岁惊心频客路，故乡回首几长亭。春深水暖嘉鱼味，海近风多健鹤翎。谁向高楼横玉笛？落梅愁觉醉中听。”

　　杨柳青的不同季节给人不同的美感:春天的杨柳青给人一种充满嫩绿、嫩红的鲜活感受。清代的名士高承埏不禁写道:“春事今年，山桃无恙，花朵依然。细雨沾沙，归云逗日，浅碧罗天。青青杨柳堤边，且系住乌蓬小船。荻笋新芽，河豚欲上，拼醉炉前。”春天来了，冰冻的大地苏醒了，积雪浸润进土壤，碧草如毡，荻芽成片地钻出地面。堤岸边的柳林已青青宜人，将乌蓬小船系在柳干上，以美景为佐小酌一杯，让人惬意微醉。

　　夏天的杨柳青水丰水美，人们辛勤劳作，在地里耕种，在水里捕捞。杨柳青芦荡里的芦花如波浪翻滚，和葛沽的桃花景观相对应。故清代诗人樊彬用“忆江南”的曲牌写出了津沽大地的生气:“津门好，到处水为乡。东淀花开莲采白，北河水下麦翻黄，潮不过三杨。津门好，烟水望无涯。柳口芦飘三尺絮，葛沽桃放一枝花，孤棹老渔家。”

　　天人合一的生态美，是杨柳青年画中重点突出的部分

　　年画是一种亲民的美术作品，它承载着人们对生活的美好祈盼。在北方，杨柳青年画是影响力最大的传统年画之一。杨柳青年画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其哲学内涵强调天人和一，传达出敬畏天地、珍惜资源、保护生态的思想。杨柳青年画的背景也都透露着鲜明的生态美。

　　在杨柳青年画的发展历程中有3位里程碑式的人物，他们是:钱慧安、高桐轩、阎子阳。钱慧安将宋代江南细腻的院派画技融入民间绘画之中；高桐轩用写实的技法来表现社会生活和历史故事；阎子阳赋予绘画内容教育人民、割除恶习、鞭挞丑陋的社会教化功能。

　　他们在杨柳青年画的创作中，各有千秋，但有一个共同点:在画面配景上，下大功夫，使杨柳青年画的配景效果独具特色。杨柳青年画的各种景色都用远近5层表现，画出四季的明显特征。画面上的一草一木一亭一榭，都点缀出地点环境和岁时月令，很好地衬托了人物故事所表现的喜怒哀乐。如画春景时，用繁花表现朝气；画夏景时，亭台楼榭较多，呈现出人们在近水处纳凉避暑的生活状态；画秋景时，用月圆表现人们团聚的其乐融融；画冬景，则多用桥面人少暗示冰天雪地。

　　这些背景描绘的生态景观，极大地提高了画面艺术的感染力，增强了故事内容的真实与鲜活，达到了自然生态环境与人们情感之间和谐互动的效果。杨柳青年画的大师们把突出环境特点作为创作背景的要诀，“作画先点题，春夏秋冬要相宜，经史诸子各故事，配景恰当画出奇。”配景画出当地的生态特点，成为杨柳青年画创作的一大要诀。

　　高桐轩所画的《瑞雪丰年》，真实地展现出冬天宁静中的惬意。孩子们在堆雪，大人们在赏雪，瑞雪预示着来年的丰收。虽然身处冬天寒冷的环境之中，但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安宁的笑容。画面上雪白松青、腊梅吐红、青竹婆娑，“岁寒三友”在瑞雪中展示着自己的个性和风采，提升了画意的精神境界。

　　杨柳青年画起源于农耕文化，弘扬的是我国人民内心的传统理念

　　辛勤劳作祈盼丰收是中国农耕文化的永恒主题。在高桐轩所画的《同庆丰年》里，在一块新筑的场地上，中年农夫正赶着黄牛轧场，有一年轻农夫用木锨扬场，还有一年长的老人，正指导着他们的劳作。老人身后的小孙子正用泥壶给大人们斟水。年轻妇人背着自己的孩童也在观看劳作，一只大花狗正温顺地依偎在她脚下。

　　最有动感意境的是画中飘动的柳枝，它显示出此时天气晴朗略有微风，最适合扬场。天空中雀鸦在低空盘旋，寻食地面的谷粒。村中的房屋、院落、池塘井然有序，远处的青山绵延，真实地表现出农村生活的俭朴和安详。这些农业生态养人、育人的画面，呈现出中国北方农耕文化里蕴含的和谐、安宁和生态美。

　　清末民初，曾在直隶学务处任画师的阎子阳，引领了以“新思想、新观点、新题材”为宗旨的改良年画的创作。东汉樊重在家乡倡导保护资源、珍惜土地、勤劳致富。阎子阳以樊重的故事为背景，绘制了《恩家乡里》的新年画。画面上樊重正指导农夫在空地上种树，身后先栽种的树木已经郁郁葱葱。

　　阎子阳的另一幅年画《家禽守信》，刻画了公鸡在黎明时的鸣叫场面。乡民们依据公鸡打鸣准时劳作，或背筐拾粪，或赶驴运货，或肩担肩扛。画中，树叶所剩无几，应该是晚秋。但整个画面没有秋冷的凄凉，反而充满着秋天收获的快乐和生机。

　　杨柳青年画起源于农耕文化，弘扬的是中国人民内心的传统理念。当今的社会和生态环境已大不同以往，但只要看看这些年画，念念这些诗文可能会有一股清凉的泉水直沁心田。让人们浮华的心得到缓解。热爱自然保护环境构建生态文明，是文明社会的普世价值。